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落叶海
发表于 2017-2-7 21:27:18
几乎一夜之间,所有人都在谈论世界杯。田径队的几个高年级学生说起罗纳尔多和贝克汉姆来唾液纷飞。大家都在打赌是巴西还是意大利夺冠。街头巷尾响起了《生命之杯》,连早操的集合哨都换成了「HereWeGo」。当然,这一切和我关系不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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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 H2 Q. D( u. [- j 六月十三号正好是周六,我们村一年一度的庙会。在前城镇化时代,庙会可是个盛大节日,商贩云集,行人接踵,方圆几十里的父老乡亲都会来凑凑热闹。/ S3 y9 Z: N2 s, n4 t$ H; H# 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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村子正中央搭起戏台,各路戏班子你方唱罢我登场。姥爷也蹬个三轮车带着姥姥出来散心。姥姥这时已经老年痴呆了,嘴角不时耷拉着口涎,但好歹还认识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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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?/ ]0 H) {6 R, f% j. j 见到我,一把抱住,就开始哭,嘴里呜呜啦啦个不停。有些口齿不清,但大概意思无非是后悔将女儿推进了这个火坑里。姥爷一面骂她,一面也撇过脸,抹起了泪。领着俩老人在庙会转了一圈,就回了家。此时正直高考冲刺阶段,母亲忙得焦头烂额,自然没空。中午就由奶奶主厨,我搭手,炒了两个菜,闷了锅卤面。8 Y w; b- y' k4 n' M
* s" C, q% T V' @) i1 I q 几个人坐一块,话题除了麦收,就是父亲。爷爷说:「放心吧,没事儿啦,集资款还上,人家凭什么还难为你啊。过两天审完了,人就放出来了。」连我都知道爷爷的话只能听一半,这都六月中旬了,法院传票也没下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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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P& D( }, Z) s( d3 i 「这都吃上了,我没来晚吧?」伴着高亮的女声,进来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,高挑苗条,花枝招展。这样的女人出现在农村庙会未免太过显眼。来人正是我大姨,陆永平的老婆。记得那天她穿了个V领短袖,下身似乎是个短裙,没穿丝袜,脚蹬一双松糕凉鞋。那年头正流行松糕鞋,但都是年轻女孩在穿,陡然见一个奔四的婆娘如此打扮,我还真是吃了一惊。一同来的还有我的小表弟,黑黑瘦瘦,三角眼,厚嘴唇,跟陆永平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。叫了声爸妈叔婶,她就夹着腿直奔厕所,很快里面传出了嗤嗤的水声。爷爷尴尬地笑了笑,奶奶用胳膊肘捣了他一下,就起身招呼小表弟洗手吃饭。姥爷假装什么也没看见,姥姥夹着面条慢吞吞地往嘴里送,她是真的什么也没看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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$ Q( A: t8 f# o/ _8 w9 x 我大姨边洗手边说戏班子唱的怎么怎么烂,姥姥姥爷要是出场肯定能把他们吓死。在凉亭里坐下,她才问我:「你妈呢?」不等我回答,她又说:「哦,忙学生的吧,快高考了。」奶奶问:「凤棠怎么有闲来逛农村庙会,宾馆不用管啊。」她说:「嘿,雇人家看呗,老在那儿杵着还不把人憋疯?」张凤棠长我母亲两岁,以前在羊毛衫厂上班,后来在商业街开了家小宾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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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 R( _- g6 E" r, Y 表弟一声不响已经吃上了。张凤棠端起碗,说:「饭够不够,不够我出去吃。」奶奶没吭声,爷爷忙说:「够够够,做的就是六七个人的饭。」张凤棠的到来让饭局变得沉默下来,尽管她一张嘴说个不停。东家事西家事,又是宾馆里见到什么奇怪的人,又是陆永平怎么怎么被人诬陷,一会儿又恭喜我运动会得了冠军,说这下肯定要保送一中了吧。张凤棠长相倒也端庄,长脸大眼高鼻薄唇,一头酒红色卷发披肩,可惜右嘴角坐着颗嗜吃痣,没由来给人一种刻薄的印象。她身上有股浓烈的香水味,让人难以忍受。接连打了几个喷嚏后,我放下碗筷,说出去溜一圈。' b0 {' C' b/ ]! t" k( N
M1 X( j4 E# S/ O/ H: P, B 我回家时,姥爷姥姥已经走了。奶奶坐在门口纳鞋底。我问爷爷呢。她说喝了点酒,床上眯着呢。我又说坐这儿不热啊。奶奶说我这老太婆现在只知道冷,哪还知道热。我在门口站了一会儿,看着自己落在红砖墙上影子,心里乱七八糟,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。突然奶奶拍拍我屁股,压低声音:「你这个姨啊,自从你爸出事儿就来过家里一次,以后再也不见影了。这不来了,东拉西扯,半句也不提和平的事儿。这可是你亲姨呢。」我嗯了一声,算是回答了。, O+ K, F! q, N8 p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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高考那两天家里正好收麦。往年都是雇人,收割、脱粒、拉到家里,自己晒晒扬扬就直接入仓了。老实说,自从机械化收割以来,连父亲也没扛过几袋麦子。# N8 U4 o3 {5 Z. ~
6 t& v4 s3 O. y& c 家里地不少,有个六七亩,父母虽是城市户口,但因为爷爷的关系,一分地也没少划。奶奶愁得要死,说这老弱病残的可咋办?爷爷硬撑:「我这身子骨你可别小瞧了。再说,不还有林林吗?」我说:「对,还有我。」奶奶哼一声,就不再说话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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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 r' |7 ?' h' g" Y m7 R0 ? 6月24号母亲回来很晚。记得那天正转播阿根廷的比赛,爷爷奶奶也在客厅里坐着。一进门,母亲就说我小舅会来帮忙,末了又说陆永平手里有三台收割机,看他有空过来一趟就行了。奶奶说:「光说不行,你打过招呼了没?得事先说好啊。」母亲嗯了一声,就去打电话。陆永平他妈接的电话,说人不在家。母亲又拨了陆永平的大哥大。声音很嘈杂,应该是在地里,他说:「自家妹子还打什么招呼,不用你吭声哥明天也会过去。」第二天我随爷爷赶到地里,小舅已经在那儿了。他踢了我一脚,笑着说:0 J8 `2 a$ Y w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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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哟,大壮力来了?那我可回去咯。」小舅就这样,直到今天还是个大小孩。没一会儿陆永平也来了,带着四五个人,开了台联合收割机。人多就是力量大,当天就收了3块地,大概4亩左右。26号母亲也来了,但没插上手,索性回家做饭了。两天下来拢共收了6亩,养猪场还有两块洼地,太湿,机器进不去,就先撇开不管了。: O4 S: n# ?, W: ]/ @8 s- `% U) D
+ c4 Q V/ D) |4 |! p6 K1 G 高考结束后母亲就清闲多了,多半时间在家晒麦子。别看爷爷一把老骨头,七八十斤一袋麦子还是扛得起来的。母亲就和奶奶两人抬。我早上起来也试着扛过几袋,但走不了几步就得放下歇。母亲看见了,说:「你省省吧,别闪了腰。9 F/ z5 z1 @2 b( n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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赶快去吃饭,不用上学了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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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 Z/ e1 K% c" c( T" T 之后有一天我晚自习回来,正好碰见陆永平和爷爷在客厅喝酒。爷爷已经高了,老脸通红,拉住我说:「林林啊,你真是有个好姨夫!今年可多亏了你姨夫啊!和平要有你姨夫一半像话就好了。」奶奶说出这样的话,我可以当做没有听见,爷爷这么说,让我心里十分不爽。陆永平也有点高,当下就说:「叔您这话可就见外了。亲妹子,亲外甥,都一家人,我就拿林林当儿子看。林林啊,营养费没了吧,姨夫这里有,尽管开口!」说着往茶几上拍了几张小金鱼。我也不理他,径直问:「我妈呢?」爷爷哼唧半天,也不知道说的是什么。这时母亲从卧室走了出来。她还是那件碎花连衣裙,趿拉着一双粉红凉拖,对我熟视无睹。直到送走爷爷和陆永平,母亲都没有和我说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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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洗完澡出来,母亲站在院子里,她冷不丁问我:「营养费咋回事儿?」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7月1号会考,要占用教室,初中部休息一天。但田径队不让人闲着,又召集我们开会,说是作学年总结。谁知到了校门口,门卫死活不放行。不一会儿体育老师来了,说今天教委要来巡视考场,这个会可能要改到期末考试后。完了他还鞠了一躬,笑着说:「同学们,真对不起!」既然这样,大家迅速作鸟兽散。, }5 c* \2 }) O" [6 ^9 i+ u
) G" @/ q- J1 C* x; m G6 U: ?# v 3班的王伟超喊我去捣台球,但我实在提不起兴趣。他给我发根烟,骂了声蔫货,就蹬上了自行车。骑了几米远,他又调头回来,掏出一盒避孕套,问我要不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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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 ~, v: H- n3 _: P+ ? 我接到手里,看了看,就又扔给了他。王伟超收好避孕套,问我:「真不要?」我说要你妈个屄哟。他嘻嘻哈哈地靠过来,朝我吐了个烟圈,说:「你觉得邴婕怎么样?」不等我反应过来,这货大笑着疾驰而去。# c+ q/ ?1 _! P0 G9 c0 _! E" X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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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到家里时,院子里阵阵飘香。掀开门帘,奶奶正在厨房里忙活。她说:( h" a1 z4 e7 `1 @& k, }+ C }
6 ?9 c3 l: u- B$ P7 N, E' _ 「哟,林林回来的正好,一会儿给你妈送饭。」我问往哪儿送。她边翻炒边说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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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 V* E& l1 Z& D6 ]4 R2 w% b. @. a 「地里啊,养猪场那块,今天收麦。」我说:「这地里能进机器了?」奶奶呵呵笑了:「机器?人力机器。」接着,她幽幽道:「你妈这么多年没干过啥活,今年可受累了。」我没接话,操起筷子夹了片肉,正往嘴里送,被奶奶一巴掌拍回了锅里。我哼一声,问都谁在地里。奶奶说我小舅、陆永平和母亲。我说:「又不用机器,他陆永平去干什么?」奶奶笑骂:「陆永平陆永平,不是你姨夫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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往年不说,今年西水屯家可用上劲了。」我又问:「爷爷呢?」奶奶揭开蒸锅,一时雾气腾腾:「你爷爷上二院去了,气管炎作二次检查。我也抽不开身,你叔伯奶奶今天周年,总得去烧张纸吧。」我到客厅看看表,刚10点,就冲厨房喊:「人家早饭还没吃完呢。」奶奶说:「我这不急着走嘛,饭在锅里又不会凉,你11点多送过去就行。」奶奶前脚刚走,我就收拾妥当出发了。啤酒放在前篓里,保温饭盒提在左手上,后座别了把从邻居家借来的镰刀。农忙时节,路上车挺多,我单手骑车自然得小心翼翼,约莫二十分钟才到了养猪场。2 ]# ~) x( T- @0 ]6 ~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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附近都是桔园,绿油油的一片,不少桔树已冒出黄色的花骨朵。养猪场大门朝北,南墙外有一排高大的花椒树。小麦种在东、西两侧,拢共9分地。西侧大概有6分,已经收割完毕,金色麦芒码得整整齐齐,像一支支亟需发射的利箭。, ^& F% R& k& {/ y6 V
+ e" |$ q! j2 r% Z 麦田与围墙间是条河沟,在过去的几年里淌满了猪粪,眼下只剩下一些板结的屎块。我从桥上驶过,内心十分忧伤。时至今日,我对那些拥有巨型排便设施的事物都有种亲切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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停下车,刚想叫声妈,又生生咽了下去。我喊了声小舅,没人应声。转过拐角,放眼一片金黄麦浪,却哪有半个人影。我提着饭盒,顺着田垄走到了另一头。 |7 a& d, Z/ `5 Y+ | U8 C& K0 r+ G
C" f9 y+ t, E! E% a4 Q 地头割了几米见方,两把镰刀靠墙立着,旁边还躺着一方毛巾、两副帆布手套、几个易拉罐。我环顾四周,只见烈日当头,万物苍茫,眼皮就跳了起来。& U( {9 I, H. a' u
8 J7 M, c4 s+ U! I4 V$ j 事实上眼皮跳没跳很难说,但在我的记忆中它就应该跳起来。当时我确实有种不舒服的感觉。快步走到猪场门口,铁门掩着,并没有闩上。我心里放宽少许,轻轻推开一条缝,却听叮的一声响,像是碰着了什么东西。今天想来,我也要佩服自己的机灵劲儿,虽然当时并不知其用意。我歪头从转轴缝里瞧了瞧,发现门后停着一辆自行车。哪个王八犊子这么没眼色?我这就要强行推开门,想了想还是停了下来。四下看了看,我把饭盒放到门口的石板上,绕到了西侧墙角。那里种着棵槐树,茎杆光溜溜的,还没我小腿粗。但这岂能难住爬树大王?我抱住树干,没两下就蹭到顶,屈身扒住墙头,攀了上去。院子里没有人,也听不到任何响动。脚下就是猪圈,盖了几层石棉瓦,脆得厉害,当然上不得人。而除了我这安身之所,放眼望去满墙的玻璃渣子,更是别想过去。没办法,我只能硬着头皮,顺着棚沿,慢慢挪到了平房顶。一路啪嚓啪嚓响,我也不敢低头看。平房没修楼梯,靠房沿搭了架木头梯子,我小心翼翼地往下爬,直骂自己傻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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着了地,我才松了口气。前两年我倒是经常在养猪场玩,后来就大门紧锁,路口还有人放哨,父亲也不准我过去了。院子挺大,有个三四百平。两侧十来个猪圈都空着,地上杂七杂八什么破烂都有,走廊下堆着几摞空桶,散着十来个饲料袋。院子正中央有棵死石榴树,耷拉着一截粗铁链,树干上露出深深的勒痕。. Z {% o* L: |( u$ \
; ]9 U+ Z6 x _: i; V; e; p# X& O 进门东侧打了口压井,锈迹斑斑,蜘蛛罗网,许是久未使用。旁边就停着陆永平的烂嘉陵。而大门后的自行车,正是母亲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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平房虽然简陋,但还是五脏俱全,一厨两卧,靠墙还挂了个太阳能热水器,算是个露天浴室。天知道父亲有没有做过饭,但两个卧室肯定派上了用场。这里可是方圆几十里有名的赌博窝点啊。我侧耳倾听,只有鸟叫和远处柴油机模模糊糊的轰鸣声。蹑手蹑脚地挪到走廊下,靠近中间卧室的窗台:没人。小心地扒上西侧卧室窗户:也没人。厨房?还是没人!我长舒口气,这才感到左手隐隐作痛,一看掌心不知什么时候划了道豁口,鲜血淋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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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在这时,我听到了说话声。从最东侧的房间传来,模模糊糊,但绝对是陆永平。一瞬间,眼皮就又跳了起来。那是个杂物间,主要堆放饲料,窗外就是猪圈。我竖起耳朵,却再没了声响。捏了捏左手,我绕远,轻轻地翻过两个猪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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猪出栏两个多月了,圈里有些干屎,气味倒不大。杂物间没有窗帘,盖了半扇门板,我一眼就看到了母亲。她躺在一张枣红色木桌上,两腿大开。陆永平站在中间,有节奏地耸动着屁股。桌子虽然抵着墙,但每次晃动都会吱的一声响。% T% q6 f+ T# d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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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永平一身中国石化工作服,敞着个大肚皮,裤子褪到脚踝,满腿黑毛触目惊心。挺动间他的肚皮泛起波波肉浪。母亲上身穿着件米色碎花衬衣,整整齐齐,隐约能看到里面的粉红文胸;下身是一条藏青色西装裤,悬在左脚脚踝,一边裤腿已经拖到了地上,一抖一抖的,将落未落。她脸撇在另一边,看不见表情,嘴里咬着一顶米色凉帽,一只白皙小手紧紧抓着桌棱,指节泛白。一切俱在眼前,眼皮反而不再跳了。我感到脑袋昏沉沉的,左手掌钻心地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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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永平气喘吁吁,满头大汗顺流而下,再被肚皮甩飞。他摩挲着母亲丰腴的大白腿,轻轻拍了拍,说:「好妹妹,你倒是叫两声啊。」见母亲没反应,他俯下身子,贴到母亲耳边:「姑奶奶,你不叫,我射不出来啊。」母亲一把推开他,摆正脸,说:「你起开,别把我衣服弄脏了。」作势就要起来。那顶米色凉帽滚了两圈,落到了地上。隔着玻璃,我也看得见母亲红霞纷飞,满头香汗,修长脖颈上淌出几道清泉。6 q# l! `. M* z% O, B' }3 D
$ X! S( V: p, }8 a! T 这一推,陆永平被裤子绊了一下,一个趔趄,险些跌倒,直挺挺的老二抖了几抖。他的家伙大得吓人,又粗又长,直到今天我也没见过那样的尺寸。当然,我是正常男性,除了在影视作品和照片中也没机会见识多少勃起的阴茎。他撸了撸泛着水泽的避孕套,摇了摇头:「好好好,真是怕你了。」说着他按着母亲的右腿根,把胯下的黑粗家伙狠狠地插了进去。母亲嗯的发出一声低吟。陆永平像得到了鼓励,揉捏着手中的大白腿,高高抱起,扛到肩头,再次抽插起来。这一波进攻又快又狠,肉肉交接处啪啪作响,枣红木桌像是要跳起来,在墙上发出咚咚的撞击声。母亲「啊」的叫出声来,又马上咬紧嘴唇,但颤抖的嗯嗯低吟再也抑制不住。她眉头紧锁,俏脸通红,粉颈绷直,小腹挺起,肥硕的臀瓣和丰满的大腿掀起阵阵肉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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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再也看不下去,顺着墙滑坐在猪圈里。或许是因为疼痛,手都在发抖。可屋内的声音还在持续,而且越发响亮,那张天杀的桌子撞得整堵墙都在震动。也不知过了多久,母亲「啊啊」地叫了起来,这哭泣着的声带震动一旦开启便再也停不下来。我想到电影里看到的雪崩,倾泻而下,铺天盖地。母亲的嗓音本就清脆而酥软,这叫声里又参着丝丝沙哑,像七月戈壁塔楼里穿堂而过的季风。风愈发急促而猛烈,把架子上的串串葡萄吹落在地,瞬间琼浆崩裂。屋子里只剩下了喘气声。陆永平上气不接下气,笑着说:「爽不爽?」母亲没有回应,只听得见她粗重的鼻息。突然咚的一声,母亲说:「陆永平,你疯了是不是?!」不知什么时候,不争气的泪水已经涌了出来。我抹抹眼,赶忙爬起来,又趴到窗口。只见母亲站在地上,撅着肥白大肉臀,把右腿上的内裤和西装裤拉到了膝盖。接着,她撑开粉红棉内裤,抬起穿着肉色短丝袜的左脚,作势往里伸,股间隐隐露出一抹黑色。陆永平挺着肚皮靠在墙上,猛然前扑,一把将母亲抱进怀里。母亲惊呼一声,左脚「腾」地落空,腿一软,险些跪倒在地。她直起身子,盯着陆永平看了几秒,淡淡地说:「放开。」陆永平乖乖松了手,待母亲又去穿内裤时才讪讪地说:「凤兰真对不住,但你要这会儿穿上,裤子肯定湿透。」母亲不理他,径直提上内裤,又去穿长裤。陆永平说:「妹儿你不能这样,哥我可还硬着呢。」我扫了一眼,他确实还硬着,直撅撅的,硕大的睾丸上满是黑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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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 p, T/ c/ I+ e0 v% v 母亲拍了拍长裤上的灰,麻利地套上左腿,提了上去。5 j5 Y( ^& G: D6 R' W V! p
) G; @9 w! l1 S7 `3 O7 f 扎好皮带,母亲四下看了看,应该是在找鞋。她的目光冷不丁地扫过来,我赶紧缩回脑袋,惊出一身冷汗。而后又禁不住恨恨地想:「我怕啥,我又没做错事儿,巴不得被她看见呢!」这么想着,我不由叹了口气。这时屋里又传来一声轻呼,母亲说:「你真疯了,快放开!」我缓缓露出头,只见陆永平从后面抱住了母亲,两手应该握住了乳房。我只能看见两人的背影,满眼是陆永平的黑毛腿。母亲挣扎着,低吼道:「你放不放开?!」她真的急了。我不由攥紧拳头,真想就这么冲进去,却疼得直咧嘴。好在陆永平松手了。他说:「好,我放开,但没让我射,这次不算。」母亲直起身子,拽了拽衣角,过了半晌,才小声说:「没时间了,他奶奶该来了。」陆永平看看表,斗大的巴掌捧住母亲香肩:「好妹子,还不到40,起码有多半个钟头时间。再说我婶这小三轮谁知道会蹬到啥时候。」说着,他两手滑过腋下,又探到了胸前。母亲说:「说了别碰上面,把衣服弄脏?」见母亲默许,陆永平连连点头,大手握住柳腰,「嚯」地蹲下去,把脸埋进了丰熟的肥臀间。母亲拍开他的手,说:「干啥呀你,快点好不好?」陆永平这下脸上有点挂不住了,站起身子,说:「这也不行,那也不行,到底怎么才行?」母亲转过身——我赶紧缩回了头——说:「要做快点,不做我现在就走。」两人不再说话,只能听见皮带扣响和衣物摩擦的悉索声。接着「啪」得一声,我能想象,陆永平的脏手扇在了母亲屁股上。「来,趴这儿。」陆永平的声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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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后是脚步挪动声。很快,传来「嗯」的一声轻吟。我再次探出头,发现被门板挡住了视线。一直挪到最东边,两人才又出现在视野中。母亲手扶着一口酱红色的饲料缸,撅着挺翘的肉臀,已经再次被陆永平进入。他们面朝西,留给我一个侧影。陆永平手扶母亲柳腰,不紧不慢地抽插着,时深时浅。当时我不懂,还以为陆永平这是没了力气,在磨洋工。母亲微低着头,轻咬丰唇,脑后的马尾有些散乱,耳边垂着几簇湿发。裤子没有脱,只是褪到脚踝,为了方便插入,只能并紧膝盖,高撅屁股。黝黑多毛的陆永平更是衬托出母亲的白皙滑嫩。% \! y- ^! s1 a5 o
# X4 e# M2 _( Y) Q$ V; S$ L z2 o( f 阳光从我的方向照进屋内,虽被门板挡住大部分,但还是有少许撒在母亲腰臀上。母亲蜂腰盈盈一握,随着身后的抽插,碎花衣角翻飞,肥臀白得耀眼。这之后的许多年,此情此景还是会时不时溜进我的梦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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挺动间,陆永平双手滑到母亲衬衣下,轻轻摸索着小腹,母亲啧了一声,但也没说什么。这让陆永平更加放肆,他把长脸贴到母亲颈部,来回摩挲。母亲撇过头,说:「你别这样,恶心。」陆永平哼了一声:「恶心?刚才爽不爽?」母亲正色道:「第一,你快点;第二,我答应你的会做到,请你也遵守约定。」「啥约定?说个话文绉绉的。」陆永平说着猛插了几下。母亲喉头溢出两声闷哼,皱了皱眉,不再说话。陆永平说:「好了好了凤兰,有话说话,你这样哥心里也不好受。」完了,又补充道:「哥是骚了点,但也不是他妈的禽兽,哥也希望你好过嘛。」母亲冷哼一声,说:「希望我好过,所以非要在这儿?」陆永平叹了口气:「好好,都是哥的错,哥实在是想你想得紧。这不都快一个月了。」母亲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,说:「你快点吧。」陆永平稍稍加快速度。母亲又说:+ |( Y7 U) e H5 ] E' R1 ~5 f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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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还……有,以后别再给林林钱。」陆永平停下来,一本正经道:「亲外甥,怎么就不能给点零花钱了?别管是不是封口费,给钱我总不会害了他。」母亲说:" N- J w6 e# x! G
- Z6 G0 ?: D2 w8 z+ h+ C8 U; u 「我不管你什么费,你给他钱就是害了他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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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永平似是有些生气,不再说话,捧住肥白美臀,开始快速抽插。浅的轻戳,深的见底,不过十来下,母亲的神色就不对了。她臻首轻扬,浓眉深锁,美目微闭,丰唇紧咬,光洁的脸蛋上燃起一朵红云,蔓延至耳后,修长的脖颈绷出一道柔美的弧度。每次冷不丁的深插都会让她泄出一丝闷哼。几十下后,丝丝闷哼已连成一篇令人血脉贲张的乐章。母亲整个上身都俯在酱缸上,右手紧捂檀口,轻颤的呻吟声却再也无法抑制。这种奇怪的表情和声音让我手足无措,胯下的老二却硬得发疼。生物课本已翻过生殖健康那一章,却没有任何人能告诉你什么是原始的动物本能。陆永平也是气喘如牛,黝黑的脸膛涨得通红。他深吸一口气,大手掰开肥白臀肉,上身微微后仰,猛烈地挺动起胯部。伴着急促的「啪啪」声,交合处「叽咕叽咕」作响。不出两分钟,也许更短——我哪还有什么时间概念,母亲发出急促而嘶哑的几声尖叫,秀美的头颅高高扬起,娇躯一抖,整个人滑坐到了地上。秀发披散开遮住了她的脸,隐隐能看见朱唇轻启,露出晶晶洁白贝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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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^0 D0 F5 J9 I" c4 q 左手还扒在缸沿,右手撑在地上,喘息间香汗淋淋的胴体轻轻起伏,尚在颤抖着的大白腿微微张开,露出胯间一簇纷乱黑毛。地上有一摊水渍。+ k1 s3 T4 P5 P V. Q A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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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永平也累得够呛,像头刚上岸的老水牛,喘息间挥汗如雨。他索性脱掉上衣,从头到肚皮囫囵地抹了一通,靠着酱缸一屁股坐到了地上。可能地上凉,他咧咧大嘴,咕哝了句什么。然后,陆永平转向母亲,伸手攥住她匀称的小腿,轻轻摩挲着:「搞爽了吧妹儿?哟,又尿了啊。桌上那滩还没干呢。」说着,他扬了扬脸。我这才发现,那张枣红木桌上淌着一滩水,少许已经顺着桌沿滴到了地上。这些尿晶莹剔透,每一滴砸下去都会溅起更多的小尿滴。我不由想到,这些个小尿滴也会溅起更多的小小尿滴,如果有显微镜的话,我们就可以持续地观察到这个过程。: T" o+ B# g! y U! o+ 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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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这一瞬间,陆永平突然瞪直了小眼,大嘴微张,两撇八字胡使他看起来像条鲶鱼。但很快,他笑了笑,撑着酱缸,缓缓起身,弯腰去抱母亲。考虑到褪在脚踝的裤子,我认为这个动作过于艰难,以至于他不应该抱起来。所以真实情况可能是:他起身后,先是提上裤子,尚硬着的老二把裤裆撑起个帐篷。然后他弯腰,胳膊穿过母亲腋下,搂住后背,把她扶了起来。接着,他左手滑过腿弯,抱住大腿,「嘿」的一声,母亲离地了。她整个人软绵绵的,耷拉着藕臂,轻声说:% v$ H) y2 I! o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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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又干什么,你快放下!」陆永平笑着,起身走到木桌前,也不顾水渍,将母亲放了上去。拍了拍那宽厚的硕大肉臀后,他把母亲侧翻过来,揉捏着两扇臀瓣,掰开,合上。于是,相应地,母亲胀鼓鼓的阴户张开,闭合,阴唇间牵扯出丝丝淫液。母亲当然想一脚把他踢开,但这时陆永平已褪下裤子,撸了撸粗长的阳具,抵住了阴户。只听「噗」的一声,肉棍一插到底。母亲扬起脖子,发出一声轻吟。9 n# v d- N0 F ~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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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永平揉捏着臀肉,大肆抽插起来。理所当然地,屋内响起一连串的「扑哧扑哧」声。哦,还有啪啪声,木桌和墙壁的撞击声,以及母亲的呻吟声。; ~0 j+ Y4 O7 b9 D. C, O" s9 C, \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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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述情况就是这样,或者说,应该是这样。因为我浑浑噩噩,根本不知道自己姓谁名谁、今夕何夕。直至母亲压抑而颤抖的娇吟声响彻耳膜时,我才如梦方醒。原来陆永平在对着我笑,他甚至还眨了眨眼,黑铁似的脸膛滑稽而又狰狞。# `( b- w$ a0 x# {9 F! d. M( V
: f+ K5 @8 G2 {9 Q8 @# Y: r 我转身翻过猪圈,快速爬上梯子,手脚都在发抖。我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。石棉瓦是再也不能走了。我定定神,走到平房南侧,强忍左手的疼痛,扒住房沿,踩到后窗上,再转身,用尽全力往对面的花椒树上梦幻一跃。很幸运,脸在树上轻轻擦了一下,但我抱住了树干。只感到双臂发麻,我已不受控制地滑了下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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潜能这种事真的很难说,因为花椒树距离平房至少有三米多,即便加上高低差,就这么蹦上去,一般人恐怕也做不到,更不要说一个小孩。半晌才从地上爬起来,扑鼻一股臭味,我发现自己中招了。不知哪个傻逼在树下拉了泡野屎,虽然已有些时日,但一屁股坐上去,还是在裤子上留下了一坨。关于这泡屎的成色,至今我也能说个真真切切,如果你愿意听的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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走到自行车旁我才发现落了饭盒,又沿着田垄火速奔到猪场北面。拿起饭盒,我瞟了眼,门还掩着,也听不见什么声音。匆匆返回,站到自行车旁时,我已大汗淋漓,背心和运动裤都湿透了。那天我穿着湖人的紫色球衣,下身的运动裤是为割麦专门换的。在少年时代我太爱打扮了,哪怕去干最脏最累的活,也要穿上自己最好的衣裳。捡了几片树叶,用力擦了擦屁股上的褐色屎痕,可哪怕涂上唾沫,还是擦不干净。其时艳阳高照,鸟语花香,几只雄鹰滑过苍穹,我感受着左手掌心一下下有力的跳动,眼泪就夺眶而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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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 X0 F# I' A* R2 c 六, ?. J5 A/ Q7 E2 G8 W7 J0 w
- N" V- X5 W' g/ T: P! @9 a+ o 我喊了好几声「小舅」,在田垄走了一个来回,才有人出来。是母亲。她戴着一顶米色凉帽,叉着腰站在地头。我转身推上自行车,朝母亲走去。远远地我就问她:「我小舅呢?」「有事儿先回去了。」母亲面无表情,凉帽下红潮未退,白皙柔美的脸蛋泛着水光,像刚从河里捞出来。她俯身捡起石头上的毛巾,撑开,擞了擞,然后用它擦了擦脸。不等我走近,她就转身往养猪场大门走去。碎花衬衣已经湿透,粉红色的文胸背带清晰可见。藏青色的西裤也是湿痕遍布,左腿裤脚沾着几点泥泞。. u% S$ y) G8 r# a* i u
% c5 G$ n0 {- E$ E& v6 Q 她步履有些奇怪,但依旧如往常一样轻快。边走,她边回头问:「你怎么来了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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: D) V1 B( L0 g7 i. I" ? 你奶奶呢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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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永平在走廊下坐着。看我进来,他忙起身,满脸堆笑:「小林来了啊,你奶奶做啥好吃的?」我自然不理他,自顾自地扎好自行车。我发现母亲的车已经移到了石榴树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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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 Z9 l5 z! D0 m0 q' [ 母亲拿着毛巾进了中间的卧室。门好像坏了,只能轻掩着。陆永平从车把上取下保温饭盒,打开闻了闻,夸张地叫道:「好香哦!开饭啦!」说着向厨房走去,又猛然转身:「还有啤酒啊!太周到啦!」他的大肚皮已经收进了衣服里。' D; F& |) T% }6 @$ G4 v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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厨房里不知道有没有厨具,即便有大概也没法用,我冲厨房喊了句:「碗在车篓里。」我和陆永平吃上饭了,母亲才出来。她摘了凉帽,马尾扎得整整齐齐,俏脸白里透红,脚上穿着一双白色旧网球鞋。从我身边经过时,她扇出一缕清风,有种说不出的味道。我坐在地上,勉强用手指撑着碗底,左手却不受控制地抖个不停。母亲就呆在厨房里,也没出来。我偷偷瞟了眼,黑洞洞的,什么也看不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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) I, b$ \: E; J/ ?& {8 f 突然,母亲说:「你的脸怎么了?」是在和我说话吗?我茫然地摇了摇头。今天的卤面不知怎么搞的,让人难以下咽。我强忍着想多吃两口,却感到喉头一阵翻涌,大口呕吐起来。饭碗也「啪」的一声在地上摔得粉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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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 M& c7 B9 b8 A: `4 C& M$ ` 「林林你怎么了?」母亲奔了出来。我却再也抬不起头,青天白日的,只感觉冷得要命。陆永平好像也围了过来。模模糊糊地,母亲似乎抱住我哭出声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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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 b% a% o. l+ s4 d 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8 q3 ^8 s$ _+ N! Q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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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烧了两天三夜。整个人云里雾里,时而如坠冰窟,时而似临炎炉。各种人事都跑到我的梦里来,陆永平、母亲,爷爷、奶奶,邴婕、王伟超,甚至还有父亲——我以为自己忘了这个人。从小到大我都没害过这么大的病。据奶奶说,当时骨头都露了出来,缝了二十来针,至今我左手掌上留着一道狭长的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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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 Z" b9 K6 T7 Z! M! x+ J" Q 至于是怎么弄伤的,母亲从没问过。奶奶倒是问过几次,我瞎扯一通就蒙混过关。虽然每次说法都不尽相同,但奶奶似乎毫不怀疑。没几天就是期末考试,11门课,足足煎熬了3天。这期间世界杯结束了,冠军不是巴西,更不是意大利,而是东道主法国。谁也没料到小丑齐达内的秃头能大败外星人罗纳尔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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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 L3 {' z8 M$ c/ A 养猪场一别,许久未见陆永平,直至七月中旬发布成绩的那天下午。由于成绩不太理想,或者说很糟——有史以来第一次跌出班级前十名,我一路闷头骑车。) Z, ]6 T2 k: [) j5 m+ j
- |2 h" @; B' R1 R' t 在大街口一闪而过时貌似看到了陆永平,他还冲我招了招手。冲完凉出来,空气里飘着股烟味,陆永平已经在凉亭里坐着了。这大热天的,他穿着衬衫西裤,像赶着给谁送葬,一面抽烟,一面流汗。「手好点了吧?」他笑着问。当时伤口刚拆线,什么都没法干,洗个澡都得小心翼翼。我单手擦着头,撇撇嘴,没理他。; e3 x( q' e/ K
% C4 d0 N d' g 陆永平就凑过来,小声说:「小林啊,姨夫对不住你。」我没答话,转身就往自己房间走。他突然说:「你爸的案子就要开庭了。」我停下来,问他什么时候。& R0 A: B6 f2 }% F+ q+ Y: v" L
- Q( Q _7 l7 W: \5 h/ o6 M 陆永平说二十几号吧。 E" }: {( E( Z; s/ i+ j3 M
8 y2 g3 W- Z V% W& n* k/ d# N 我刚在床上坐下,陆永平就跟了进来。我皱皱眉:「还有事儿?」陆永平笑了笑,给我递来一根烟,又说:「哦,伤员。」我真想一拳打死他。他四下看了看,叹了口气:「人啊,都是忘恩负义。」我说:「你什么意思?」他坐到我身边,挪了挪屁股:「你这床挺软的啊。」我说:「没事儿快滚。」他啧啧两声,笑着说:「你啊,跟你妈一副脾气。」完了又拍拍我肩膀:「外甥啊,姨夫真想给你说几句心里话。」我冷哼一声,闪开肩膀。他又凑近:「那天你看见了吧小林?」我刷地红了脸,左掌心又跳起来,不由攥紧了右手。他继续道:「不要怪你妈,你妈是个好人,好老婆,好儿媳,好母亲。」说着,他站起来,面对我:! ?1 c/ K4 { [( j, y
: t5 u' ?% N' P1 C 「也不要怪姨夫,姨夫是正常人,像你妈这样的,呃,谁不喜欢?」我向后躺倒,没有说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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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你也喜欢对不对?」陆永平压低声音,「说实话,小林,有没有梦到过你妈?」我腾地坐起来,他飞快地往后一闪。这货还挺麻利。他得意地笑了笑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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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青春期嘛,谁没有过?别看姨夫大老粗,也不是傻子。」我重又躺到床上。陆永平继续说:「你妈这样的,标准的大众梦中情人。更别说小屁孩,哪受得了?」我盯着天花板,想到床底下应该有根拖把棍。他却在我身旁坐下,支支吾吾半晌,最后说:「有个事儿告诉你,可别乱说。小宏丰,呵呵,就搞过你姨了。」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开庭那天我也去了,在市中级人民法院。观众席上人还不少。父亲顶着青发茬,挂着个山羊胡,貌似瘦了点,整个人惨白惨白的。他看见我们就红了眼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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神使鬼差地,我竟也眼眶一热,忍了半晌,眼泪还是掉了下来。奶奶一见着父亲就开始鬼哭狼嚎,被法官训诫了几次,差点逐出法庭。爷爷只顾低头抹泪。母亲却板着脸,没说一句话。* Y3 ^9 h" F9 c0 ~, P0 z, O9 c
" m+ }7 |+ F& X 同案犯史某、程某、郑某也一并受审。史某、程某被指控集资诈骗罪,郑某和父亲一样,被指控非法吸收公众存款。据说,主犯史某是个老油条,早在80年代就因诈骗罪蹲了十来年,出来没多久就开始干老本行。这次在全国3省市均有涉案,总金额达五百多万元。当然,对于坐在观众席上的我而言,这些毫无意义。# F; ~5 X4 x. R( c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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案子并没有当庭宣判。回到家,母亲对爷爷奶奶说可能还会有罚金。爷爷问能有多少。母亲说不知道,得有个几万吧。一家人又陷入沉默。4 w# `, I1 x% X+ ^
0 n+ L1 g7 P+ T* h5 I+ ~ 对我的考试成绩母亲显然不满,她甚至懒得问我考了多少分,只是说马上初三了,田径队什么的就别想了。说这话时她正给我上药,依旧葱白的小手掌心遍布红肉芽,灯光下的桃花眼眸明亮温润。我吸了吸鼻子,没有吭声。# g3 K6 [. m) t5 C
. o& J6 I5 R4 h: [ 记得开庭后的第三天,我和母亲到姥姥家省亲。她戴了顶宽沿遮阳帽,上身穿什么没了印象,下身穿了条白色七分阔口马裤,臀部紧绷绷的。她在前,我在后。一路上高大的白杨哗哗低语,母亲的圆臀像个大水蜜桃,在自行车座上一扭一扭。我感到鸡鸡硬得发疼,赶忙撇开脸,不敢再看。$ _1 p* P5 t( |' k& ^- z
9 u7 ]9 q+ g; x# x7 q& Z7 r2 ~ 当时为了照顾姥姥,二老住在小舅家。小舅时年三十二三,刚被客运公司炒了鱿鱼,遂在姥爷曾经下放的城东小礼庄搞了片鱼塘。为了方便起居,又在村里租了个独院,和鱼塘隔了条马路,也就百十米远。小舅妈也在二中教书——这桩婚事还是母亲牵的线——二中就在城东,比起城西工人街的房子,这儿反而更近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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: N$ n3 c& s/ {; L% V; H% u& H 我和母亲赶到时,门口停了个松花江,院门大开,家里却没人。我一通姥爷姥姥小舅乱喊,就是没人应。正纳闷着,被人捂住了眼,两团软肉顶在背上,扑鼻一股茉莉清香,甜甜的嗓音:「猜猜看。」我刷的红了脸,掰开那双温暖小手,叫了声舅妈。小舅妈搂住我的肩膀,面向母亲说:「哟,这小子还脸红了,长成大姑娘了!」母亲放下礼物,笑了笑,问这人都上哪了。「上鱼塘溜圈了,」小舅妈把我搂得紧紧的,「一帮人跟什么都没见过似的。」见我要挣脱开,她又拍拍我肩膀:「二姐,你不知道,这林林在学校见到我就跟看到空气一样,哼。」母亲笑着说:「咱大姐也来了?」小舅妈点头,忽地放低声音:「那打扮的叫一个……呵呵。」我想起陆永平的话,心里猛然一颤。小舅妈又问起父亲的事,母亲说判决还没下来,看样子牢狱之灾是免不了了。小舅妈叹了口气,小手捏着我的耳朵拽了又拽。4 N* @8 I6 E4 @& G7 h
/ f' g6 y3 E- i& t$ N 说话间,大批人马杀到。姥姥坐在轮椅上,由张凤棠推着。身边是姥爷和陆永平。门外传来小孩的叫嚷,还伴着小舅的呼啸。「林林来了!」还是陆永平反应最快。我嗯了一声,挨个称呼一通,却没由来的一阵尴尬。姥爷搂着我,姥姥只会呜呜呜了。母亲叫了声爹妈,姥爷就叹口气,摆了摆手。小舅妈说:「菜都差不多了,就剩几个热的,洗洗手,马上开饭。」完了又冲门外喊:「张凤举,你滚回去上幼儿园吧,什么时候了,没一点眼色!」小舅嘻嘻哈哈地跑进来,头上扎了个小辫儿,啪地踢了我一脚:「这是个大姑娘,啊,一会儿上妇女们那桌去。」众人哄堂大笑,我不由脸更红了。$ [1 ^! [1 T2 p# G% w! p
2 B' j" l8 B! F0 n$ _. G 午饭在院子里吃。身旁有两株高大的无花果树,芳香阵阵。妇女小孩一桌,我和姥爷小舅陆永平一桌。小舅烧完菜出来就抱着女儿,忙的不可开交。小表妹六七岁,扎着个冲天辫儿,老往我身边拱。不知谁说林林可真受欢迎呢,小舅妈就笑了:「你以为呢,林林在学校那可是偶像,多少花季少女的白马王子呢。」张凤棠说:「是吧,也难怪,和平老弟那也是皮子好,当年不知多少人追呢。」她这话是往火堆上泼水,气氛骤冷。我偷偷瞟了瞟,母亲垂眼喝着饮料,神色如常。姥爷又叹了口气。陆永平皱了皱眉,没有说话。小舅在桌下踢了我一脚,说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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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林林一会儿看鱼去,还有几只老鳖,前两天走在路上捡的。」小舅妈切了一声,笑骂:「德性!」张凤棠那天穿什么想不起来,印象中很清凉,露着大长腿,鞋跟很高。她身边就坐着小表弟,10岁出头,脸都还没长开。陆永平的话显然不能信。小舅妈问:「敏敏啥时候能回来?」她向着陆永平,而不是身边的张凤棠。陆永平说表姐今年考了军艺,结果还没下来。小舅妈笑着说:「这可有出息了。」张凤棠哼了一声:「还不是你姐夫拿钱跑的,现在啥不用钱啊。」饭桌上又沉默了。半晌小舅才接话:「那也得有钱啊,是不是哥?」陆永平大嘴一咧,端起酒杯,说:7 F$ V8 }; e; L& ]/ r/ l
9 y" u; \( I7 ~+ h( ^) k, E 「啥话这说的都,来,爷几个走一个。」张凤棠不满地嘟哝了一句:「开车呢,你少喝点。」陆永平一饮而尽,又满上,说:「林林也来。」饭后来了几个串门的,凑了两桌打麻将。母亲和小舅妈收拾碗筷。泔水桶满了,母亲问往哪倒。小舅说鱼塘有口缸,专存泔水喂鱼。母亲就提桶去了鱼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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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给几个小孩摘完无花果,发现陆永平不见了,当下心里一紧。匆匆奔出门,刚过马路,远远看见陆永平一瘸一拐地走来。见了我他也不掩饰,笑着说:「小林啊,你姨刚才说的别往心里去,就当她放屁。妈个屄的满嘴跑火车。」说着他衔上一根烟,又给我递来一根。我摇摇头。他说:「真不要?切,我还不知道你们。」这时母亲正好回来,步履轻盈,迤逦而行,手里的泔水桶反而更衬托出她的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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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 J/ U9 `9 K: k5 z. U: Z 走到我跟前,她轻声说:「林林,没事儿咱就回家吧。」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父亲宣判那天我没去。上午11点左右奶奶让陈老师搀着进了门,一屁股坐到沙发上,闷声不响。爷爷和母亲紧随其后。爷爷刚坐下就站起来,说到隔壁院取烟袋。母亲忙招呼陈老师喝水。陈老师是母亲办公室的同事,开庭那天用的就是她的车。她连忙推辞说不打扰了,劝母亲别多想,一年而已,最多来年4月份人就出来了。临走她又把我拉到门外,嘱咐说:「林林小男子汉了,可要多照顾家里点。」陈老师刚走,客厅就传出一声直穿云霄的哭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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半天不见爷爷来,我跑到隔壁院一看,他老人家地上躺着呢。2 P' P* v0 k R+ B0 u" E
" e6 g$ {: O1 ]1 P l 父亲被判处罚金2万元。爷爷脑淤血住院前后花了1万多,出院后半身不遂,走路拄着个拐棍,上个厕所都要人照顾。奶奶呢,只会哭。那段时间母亲要么守在电话旁,要么四处奔波。爷爷住院最后由学校垫付了1万块。亲朋好友们过来坐坐,说几句安慰话,也就拍屁股走人了。有天下午姥爷带着姥姥来串门,塞给母亲1万,说是小舅给了5千,剩下的5千就当没看见。临走他又嘱咐:「已经给你姐夫打过招呼了,咱就这一个有钱的亲戚,这会儿不用啥时候用。」这么多天来神色如常的母亲突然垂下了头。我坐在一旁,看着透过绿色塑料门帘灌入的黯淡阳光,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这个世界和你想象的不一样。, j# t: s$ H' p. x
4 E7 U! {- R, i D 爷爷住院时陆永平就来过,和张凤棠一起,屁股没暖热就走了。那晚来送信封是一个人,完了母亲说:「谢谢哥。」陆永平说见外,又扭头拍拍我肩膀:" c: D$ d @$ V2 h8 b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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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没过不去的坎儿,小林。」陆永平前脚刚走,奶奶就进了门,问:「送钱来了?」母亲点点头。奶奶就坐下,幽幽道:「说来也怪哈,和平刚出事儿那会儿急用钱,西水屯家就借了2千对不对?后来突然就拿了三四万,这下又是1万5,你说他家是不是开银行的?」七* F7 p2 I8 N! G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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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未感到过一个暑假竟如此漫长。曾经魅力无穷的钓鱼摸蟹几乎在一夜之间被所有人抛弃。每天中午我都要偷偷到村头水塘里游泳,几十号人下饺子一样扑腾来扑腾去,呼声震天。游累了我们就躺在桥头晒太阳,抽烟,讲黄色笑话。暖洋洋的风拂动一茬茬刚刚冒头或正在迅猛生长的阴毛,惊得路过的大姑娘小媳妇们步履匆匆。有次房后老赵家的媳妇正好经过,我赶忙跃入水中。她趴到桥头朝下面喊:「林林你就浪吧,回家告儿你妈去!」水里的一锅呆逼傻屌们轰然大笑,叫嚣着:「有种你下来告!」我却已蹲在桥洞里,半天不敢出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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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 l( t: Q% c$ v1 ^7 M ~5 Z' S- o& _ 偶尔会有人喊我打球,要么在电话里,要么远远站在胡同口,从没人敢贸然步入张老师的势力范围。学校组织老师们旅游,母亲也推辞了,虽然不过区区几千块钱。陆永平来过家里几次,每次都借口送什么东西,一双小眼骨溜溜地转。1 |# p$ C& n! u: K+ @
4 `) H: l1 Q; x' X 而每次我都「不解风情」地赖着不走,有时甚至会主动和他聊天,并不失时机地冷嘲热讽一番。母亲只是平淡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——备课或者看书,周遭的一切都仿佛和她无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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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 r9 H/ N6 w2 D- e& e% a! a) V 八月中旬的一天王伟超来找我,不是站在胡同口,而是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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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时他已发育得相当成熟,比我高了一头,更难得的是超然于绝大多数同龄人,他已能够平静而娴熟地应对张老师了。王伟超在我房间里来来回回转了七八圈,问我最近在忙什么。我说写作业啊。他一通屄屌屄屌的,给我递来一根烟,我指了指隔壁,他说你个软蛋。后来他饶有兴趣地摆弄起我床头的录音机。换了十来盘磁带后,他说:「都什么屄屌玩意儿,下回给你带几盘好听的。」临走他貌似不经意地提起邴婕,说她想爬山,问我对附近的土坡熟不熟。我愣了愣,说去过几次。他嘿的一声:「那好,就这么定了!」第二天还是第三天,清晨六点多王伟超来喊我。到了村西桥头就见着了邴婕,黄T恤,七分裤,白球鞋,马尾乌黑油亮。同行还有个女的,印象中见过几次,圆脸圆眼,带点婴儿肥。她热情地跟我打招呼:「严林你可算来了!把人等死了!」说着捣了捣身边的邴婕。邴婕笑骂着施以回礼,红着脸说:「一会儿天就热了。」王伟超怪笑两声,也不说话。一路上凉风习习,草飞虫鸣,无边绿野低吟着窜入眼帘。那时路两道的参天大树还在,幽暗深邃的沿河树林还未伐戮殆尽,河面偶尔掠过几只翠鸟,灌丛间不时惊飞起群群野鸭。同行女孩频频尖叫,邴婕只是微笑着,偶尔附和几句。王伟超笑话不断,我却笑不出来,只觉心里升腾起一股甜蜜,浓得化不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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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到10点我们就登上了山顶。在树荫下歇了会儿,望着远处一排排整齐划割如鸽笼般的房子,他们都感慨万分。我也应景地唏嘘了几声。王伟超甚至即兴赋诗一首,引得大家前仰后合。后来我们摘了些酸枣和柿子,就下了山。在村西头饭店,我请大家吃了碗面。虽然带了些干粮,每个人还是饿得要死。我和王伟超还各来了一瓶啤酒。直至分手,邴婕才跟我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:「谢谢你严林。」就是此时,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邴婕身后急驶而过,汗津津的心瞬间凝固下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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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 Q% d/ K: j. b# f3 R 我回到家时已经下午4点多了。院门大开,却没有人。扎好车,我四下看了看,一切如常。我走到客厅,甚至溜进父母卧室,也没发现任何蛛丝马迹。这时母亲回来了。她叫了声林林,我赶忙在客厅坐好。她走进来问晚饭吃什么,我说随便。那天母亲穿了件淡蓝色连衣裙,一抹细腰带勾勒出窈窕曲线。她问我玩得怎么样,我说就那样。她不满地皱了皱眉,也没说什么。冲凉时我发现洗衣篮里空空如也,出来抬头一看,二楼走廊上晾着不少衣物,其中自然有母亲的内衣裤。/ `$ P" A/ Z5 C( c$ i& t, f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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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这同样说明不了什么。我进了自己房间,躺在床上,只觉焦躁莫名。吃晚饭时,我问母亲刚刚去哪儿了。母亲说去奶奶院看看爷爷,又问我怎么了。我没吭声,把米粥喝得滋滋响。突然,母亲站起来,啪得摔了筷子,低吼道:「严林你有什么就说出来,你们一家人都什么意思!」我抬起头,只见一汪晶莹的热泪在母亲眼眸里打转,不由心里一疼,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剧烈的惶恐不安。从小到大我从未见过母亲当着我的面落泪。但也不知为什么,我没有说话,继续吃饭。半晌,母亲才又重新坐下,胸膛剧烈起伏着,整个人却俨然一尊雕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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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 }- |5 B c: k' _" r 接下来的几天母亲都没有和我说话。我有意识地讨好,打扫卫生,洗碗刷锅,连村头的水塘都不再去,母亲却始终不苟言笑。其中某个下午,我躺在房间的凉席上,听着窗外焦躁的蝉鸣,百无聊赖地翻起了一摞西方文学名着。那是母亲从学校借来的,马克吐温,阿加莎克里斯蒂以及柯南道尔等等。我随便操起一本,便漫无目的地看了起来,结果一发不可收拾。直到母亲喊吃饭,我都没能从书上移开眼睛。那本书叫《汤姆索亚历险记》。汤姆和哈克的旅行让我忘乎所以,有生以来第一次发现原来书也可以如此奇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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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永平许久没有出现,消失了一般。这让我宽慰,却又令我紧张,敌人一旦潜入密林,危险便无处不在。2 {( z4 A2 [ b2 q7 p
J b7 K+ E0 V9 ~ 天越来越热,晚上开着窗,连过堂风都夹着股暖屁。家里也就父母卧室有空调,母亲喊我到她房间睡,理所当然我拒绝了——我有些害怕,那些难以启齿的梦,那些令人羞耻的勃起。每天傍晚奶奶都会在楼顶冲洗一方地,晚上铺上几张凉席,我们就躺着纳凉。爷爷半身不遂,不敢张风,天擦黑就会被人搀下去。母亲偶尔也会上来,但不多说话,到了10点多就会回房睡觉。有次母亲刚下去,奶奶就叹了口气。我问咋了。奶奶也不答话。朦朦胧胧快要睡着的时候,奶奶拿痒痒挠敲敲我:「林林啊,不是奶奶多话,有些事儿你也不懂,但这街坊邻居可都开始说闲话了。你呀,平常多替你妈看着点,别整天光知道玩。」我哼一声就翻过了身,只见头顶星光璀璨,像是仙人撒下的痱子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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之后的一天半夜,我下来上厕所,见洗澡间亮着灯,不由一阵纳闷。我喊了几声妈,没人应声。正要推门进去,母亲披头散发地从屋内跑出来,说她正要去洗澡,落了件东西。记得那晚她穿了件白色睡裙,没戴胸罩,跑动间波涛汹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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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 u' X! ?3 X1 D+ r1 N" ^2 ?" x 我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,挠着头进了厕所,心里砰砰乱跳,出来时洗澡间已经响起了水声。上了楼,奶奶在一旁打着呼噜,我心想这半夜洗什么澡,没开空调么。7 i5 ~& L4 Y! G7 n
$ k( i+ N( a5 ` 又过了几天,也是半夜,我回房拿花露水。走到楼梯口时隐约听见了什么声音,忙竖起耳朵,周遭却万籁俱静,除了远处隐隐的蛙鸣。拿花露水出来,又仔细听了听,哪有什么声音啊,我这年纪轻轻就幻听了吗。躺在凉席上,我却有些心绪不宁,翻来覆去睡不着。总觉得身上奇痒难耐,奶奶却一如既往地呼呼大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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犹豫了半晌,神使鬼差地,我爬起来,偷偷摸了下去。刚挪到楼梯口,整个人便如遭雷击,恍惚间我仿佛回到了几个月前那个下午。父母房间传出了那种可怕的声音,模糊,然而确切,不容质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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